
來源頭條作者:龍岡農夫大學剛畢業的時候,隔三差五地會做考試的夢。經常的情形是明天要考試了,數學和物理公式背不過,題也還不會做;或者是考英語,單詞一個也沒背過。那是真著急啊,往往在最后的關頭,急得自己一頭冷汗地醒來。夜半時分,望著黑骨隆冬的天花板,一邊驚魂未定地撫著自己的胸口,一邊自己勸慰自己:“別急別急,早就大學畢業了,現在都參加工作了,好好睡吧。”后來工作時間長了,慢慢地就不做參加高考的夢了,但卻做起了上課遲到的夢,有時在夢里還訓學生。醒來回想夢里的情形,就象現實里真發生過一樣,一切如夢似真。后來看電視,聽央視主播們講他們做夢的故事,才知道這樣做夢的人不是少數。因為新聞播報都是直播,所以為了防止誤點的事發生,他們的辦法就是多多準備鬧鐘。據說李修平算是時間觀念比較淡薄的,她在值早班時用三個鬧鐘,每隔五分鐘定時一個。而海霞要貪睡得多,她要用到四五個鬧鐘,也是間隔五分鐘。最夸張的是李文靜,她共用6個鬧鐘,3個一組,床頭放兩排,兩組鬧鐘間隔五分鐘。每次一到點,家里簡直是鑼鼓喧天。他們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自己的心理壓力:30歲的身體,60歲的心臟。所以,播音員們的恐怖故事不是考大學,而是播報新聞。他們做夢的內容,要么是直播時出了差錯,要么是連直播室都找不到。每每也是半夜驚魂,虛驚連連。根據弗洛依德的理論,夢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心理反應。俗話也說,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”,看來,人人都有自己的夢魘。可有一次,我竟然夢到了理發。我走進一個從來沒去過的理發館,舒舒服服地躺在理發椅上,一位無容無貌的理發師問我,理個什么發型。我清楚地記得,我告訴他說:“理個A字頭。”當我醒來回憶起這個時,不禁啞然。什么是A字頭啊?現實生活里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發型。大概就是象雞冠頭一類的吧。后來有學生告訴我說,這叫莫西干發型。可是,我又怎么會再留上這樣的發型呢?從小學到高中,我的頭發一直是我父親給我理的。即使后來上了大學,回家的時候也會讓父親給理。我們這里的方言把理發叫“推頭子”。小時候,大多的小孩兒一說推頭子,心里都發怵。因為那時的理發工具就是一把簡單的手推子,沒有電動的,是要靠手來操作進行。如果碰到一把保養不好的推子,再加上一位技術差的操作者,往往會夾住一小攝頭發給揪下來,那叫疼啊。而且,頭發屑兒會掉進脖子里,如果掃不干凈,會扎上好幾天。所以很多的小孩兒是在一頓殺豬一樣的嚎叫之后,被強制在理發椅子上的。每當這時,家長往往會笑著說:“這小子,怎么這么護頭啊?”但是,我父親是一位理發高手,他從部隊上學了一手理發的好技術,所以我還比較樂意理發。更主要的原因是,每當我理發的時候,我的母親也會站在旁邊。她不是旁觀者,而是監工。她會左看右觀,上瞧下瞄,指導我父親的工作。一會兒左鬢長了,一會兒又右邊短了。一會兒頭頂不平了,一會兒脖后根不齊了。那時我就象一座正在進行的石雕,而我的父親和母親就是精益求精的雕刻家。小的時候,我的頭發濃黑而硬直。所以理完發后,頭頂就象刀削斧砍一樣的平。用手摸一摸,感覺齊刷刷的,就象演雜技時用的釘板一樣。那時頭發一點也不能長長,一但長了沒有及時理,我母親就會給我父親說:“都成長毛賊了,趕快給他推推頭吧。”小時候我可不在乎什么長毛賊什么的,可到了高中,我忽然發現長這么濃這么直的頭發真得不好了。那時正是改革開放之初,武俠小說、流行歌曲、喇叭褲、花襯衫等新鮮事物正一件件地涌進校園,隨之變化的還有頭發。以前老少皆宜的平頭,突然變得老土了。很多同學開始模仿港臺的明星,他們留起了分頭,三七開,二八開,或者干脆一邊倒。長長的頭發蓬蓬松松地倒下來,遮住了前額,遮住了耳朵,在風中飄揚,在風中甩動。那時覺得真帥啊!可我就慘了,頭發一長,立馬就成長毛賊——頭發根本不倒啊。沒辦法,我只好乖乖地留我的小平頭。不過,人生就是這么意外,命運就是這么捉弄人。當初最不成想的,結果卻成了真。從上大學開始,到大學畢業結婚,不知不覺中我竟進行了一場頭發革命。慶幸的是,這場革命進行得恰到好處,有驚無險,讓我在頭發最美麗的時刻,完成了戀愛結婚的人生使命。不幸的是,這場頭發革命一直悄無聲息地進行著,以至勢不可擋,過猶不及,最美麗的時刻如同曇花一現,不知不覺間,就到了今天“西風凋碧樹”的境況。俗話說,“冰凍三尺,非一日之寒”,知之矣。孟子曰:“體之發膚,父母之賜,不可損傷。”雖然說我的頭發夢里花落風中葉飛,是天命,而非人事,但也不能不管不問啊。于是我訪諸名山,嘗遍百草,結果卻是螳臂擋車,竹籃打水,未能扶大廈于將傾,止秀發于既謝。后來看新聞聯播,恍然醒悟。普天之下和我志同道合的人那么多,他們都比我有錢有勢,尚且不能改之一二,我又何德何能能讓頭發春風吹又生呢?從此再也不去關注電視報紙上各種各樣的靈丹妙藥的蠱惑了。自然的就是美的。我不搞什么地方支援中央,這種發型怕風;也不搞什么覆蓋式美化,這種發型怕雨。我以我純天然的姿態坦然地接受著風雨的洗禮和陽光的普照。葛優當年在《編輯部的故事》里說:“熱鬧的馬路不長草,聰明的腦袋不長毛。”《非誠勿擾》主持人孟非和郭德綱一見面就開玩笑,兩人互相拿對方的腦袋說事兒,郭德綱送給孟非一把粉色的梳子,孟非給郭德綱的回禮則是一頂油光锃亮的假發。在人生的路上,如果學會了自嘲,你就是樂觀的,如果你能自嘲,你也就學會自信了吧。我可以無賴地說:“雖然現在風凋碧樹,但也曾經百草豐茂。”我可以煽情地說:“不求天長地久,只求曾經擁有。”我也可以禪意地說:“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”我的青春走了,我的頭發也走了,但我的快樂依然。
就讓頭發在夢里飛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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